“九一八事变”的背后②国际联盟和西方各国对事变的态度与反应

文 张中秋

国际联盟的反应

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，根据《凡尔赛条约》，各国联合成立了一个国际组织，就是“国际联盟”（简称“国联”，可以视作是联合国的前身），一直到二战结束，才被后成立的联合国所取代。按照国联的规定，如果国与国发生矛盾冲突的话，都可以通过国联来调停摆平。

1931年9月18日，日本悍然发动“九一八事变”，大举入侵中国东北。日本此举立刻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。《凡尔赛条约》《九国公约》这才签订多少年，何况你日本当时是国际联盟的常任理事国，却公然入侵另一个国际联盟成员国（中国），这不是违反“凡尔赛—华盛顿体系”的框架体系么？

“九一八事变”发生后，蒋介石说：“暂忍痛含恨，待国际公理判断”，于是向国联申告。然而，国联却在英、法等大国操纵下，选择了纵容的态度。

国联理事会为此争论了3个月，终于在1931年12月10日通过决议，决定派遣一个调查团实地调查。直到次年的1月21日，调查团才正式成立，此时日本占领东北已经成为既成事实。

调查团的调查效率极低，历时近10个月，直到1932年10月2日才发表报告，指出日本发动的“九一八事变”是侵略行为。此期间，调查团的行动受日军严密监视，限制接触中国民众，然而我东北各界人士冒险提交了1550余份文件，用实证揭露了日军的罪行。

尽管《国联调查团报告书》有很多文辞模糊之处。但在1934年2月24日，国联特别大会以42票赞成、日本1票反对通过了《国联调查团报告书》决议，从国际法层面确认了日本的侵略行为，具有法律效力。

然而，日本根本不理会国联的谴责，他们的态度很强硬，在国联大会上，日本外相松冈洋右按照国内指令，提出如果要日本退出占有的中国领土的话，日本就退出国联。后来，日本和德国先后退出国联，这两个国家也分别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。

那么，当时其他大国都持什么态度呢？

苏联对事变的态度

日本侵略中国东北过程中，最担心的就是苏联，毕竟东北和苏联边境接壤，而且日本和曾经沙俄在东北发生过战争（日俄战争）。如果苏联对日态度强硬的话，日本势必要有收敛，否则就可能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。

但没想到，对于日本在中国东北的快速推进，苏联政府甚为“克制”。苏联方面虽然对此也深感震惊，但斯大林的态度：一是关注事态发展；二是无意介入“九一八”事变。苏联外交官随即表示，“对各国间的冲突奉行严格的不干涉政策”，并提出“期待日本政府努力维护现存的两国关系，并在自己的行动和命令中应考虑不要破坏苏联的利益。”显然，这是一个“中立”立场的表述。

然而，苏联的舆论界却对日本野心多有披露，认定日本此番举动是早有预谋的侵略，对日本人所称的意外之举坚决否定，直斥“所谓合法与自卫等美名，均不足以掩蔽此重要事实。”如《柏拉夫达报》对日本此番侵略之举，严词斥责，并从《田中奏折》窥察日本巨大野心。

也就是说，苏联知道日本的野心，那为什么要坚持中立呢？

一是当时的中苏关系并不很好。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，发动“四一二反革命政变”，使刚刚建立不久的中苏外交关系中断；

二是斯大林对“九一八事变”的判断有误。他一方面认为日本绝不会完全占领中国东北，甚至认为日本之所以敢于发动事变，必然跟张学良、冯玉祥等军阀打过招呼，事变只是在瓜分利益。另一方面误判日本侵略为列强联合反苏的前奏，担心直接干预会引发对苏战争，故采取“不干涉政策”；

三是苏联更关注自身的利益，不愿意这个时候与日本撕破脸。因为当时的苏联，斯大林的“一国共产主义论”占了上风，即“共产主义是一个国家可以完成的，不需要等到整个世界完成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经济实力，去做这件事情。”这时候的苏联正在进行第一个五年计划，关起门来搞建设，所以干脆采取中立态度，没有进行干预。

苏联的态度，在客观上鼓励了日军的进一步行动。

美国对事变的态度

美国和日本当时的关系很微妙。

1921年的华盛顿会议，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日本武力侵略的政策和独霸中国的企图。日本也推行“币原外交”，与英美进行妥协与合作。但1927年日本爆发金融危机后，日本右翼势力对华盛顿体系下的远东国际秩序不满，“田中外交”取代了“币原外交”，重新推行积极的侵华政策，因此美国对中日之间的情况十分关注。

但是，美国更关注的是苏联。“九一八事变”之前他们就曾分析，如果日军继续向北推进，势必会刺激苏联，导致苏日冲突。也就是说，美国虽然一直在限制日本，但又乐见其成看见日本与苏联对峙。只是没想到事变之后，苏联并没有什么动作。

日本发动“九一八事变”，损害了美国一手主导的华盛顿体系。这种情况下，美国转向强硬，宣布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侵略是对中国领土内政的干涉，因此美国政府对此不予承认，但日本却无视这一通告。

1932年1月7日美国国务卿史汀生照会中日两国，宣布不承认日本对东北的侵略，但在次日又表示无意干涉日本在东北的“合法条约权利”。这也暴露出美国绥靖的一面。

但相对其他国家，美国还是当时国际方面对“九一八事变”态度最积极的。由于美国并非国际联盟成员国，因此派出一名观察员与国际联盟保持密切联系。在美国的促使下，国际联盟通过一项决议，要求中日双方停止进一步战斗，恢复到战前状态（即东北三省重归中国政府控制，而日本继续保留其在东北的所有权益）。

美国对“九一八事变”的关注，并不是关心中国人的安危，而是希望保持华盛顿体系的国际框架来解决地区性争端。简而言之，美国希望世界各国都能按照由他主导的国际性原则处理纠纷，而日本显然是打破了这个原则。

美国对“九一八事变”的反应，经历了一个由消极观望，到与国联合作，再到不承认既定事实的过程，总的趋势是朝着逐渐强硬的方向发展。

但无论如何，在“珍珠港事件”之前，美国始终没有采取任何强有力的实质性行动，他们当时对日本的遏制是软弱无力的。

英国及法国对事变的态度

作为国际联盟的主导国，英国在处理“九一八事变”时表现出明显的绥靖倾向。英国公开呼吁“国际公理”解决争端，但暗中阻挠国联对日本采取实质性制裁，甚至将责任推卸给美国，并力劝中日“直接交涉”，导致事态拖延恶化。

英国和日本曾经有过亲密的合作，建立过“英日同盟”。尽管英日同盟被华盛顿体系遏制了，但仍在试图恢复同日本的同盟关系，以保障在华贸易和殖民特权（如长江流域利益）。

同时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，英国已呈衰退趋势，但又想维持其“世界领袖”形象，试图通过绥靖政策保持国际影响力，但结果适得其反，加速了国联体系崩溃。

英国在“九一八事变”中采取的立场“貌似中立，实则偏袒日本”，归根到底的目的是维护自身在华利益，避免其所主导的国际联盟承担解决责任，反而助长了日本侵略气焰。

1931年12月10日，英国主导国联同意成立调查团（以英国人李顿爵士为首，又称“李顿调查团”），但调查过程迟缓，其报告书虽指出日本的侵略行为，但仍有模糊是非之处，甚至提出东北由列强“共管”。也就是说，“国际调查”没能给出真正解决事变的策略，反而因为时间拖延等原因，变相纵容了日本侵略，使日本得以巩固其伪满洲国政权。

总之，英国的偏袒削弱了国际社会对日本的制约，其所采取的拖延和绥靖政策使国民政府依赖国联的幻想破灭，间接加剧了局部抗战的困难，最终导致中国东北迅速沦陷。

英国绥靖政策在二战前持续发酵，比如，为避免陷入战争而牺牲捷克斯洛伐克利益所签订的《慕尼黑协定》，不但没有换来英国所宣扬的“一代人的和平”，反而加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。英国的无能，为法西斯扩张提供了先例，最终反噬了自己。

法国等国也同英国差不多，原则上同意美国的主张，但希望能够在国际合作的框架内，用温和的方式解决中国东北的危机，而不是通过向日本施压来解决问题。而且他们认为，向日本做出一定让步，让它保持在国际社会中的合作伙伴地位，比向日本谴责的做法更有利。

几个大国的这种模糊态度，给日本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。

形势已经很明了，国际联盟管不了，苏联不愿参与，美国软弱无力，英国拖着不管，而国际上的其他反对声音都很微弱，对日本侵略者来说，显然无足轻重。于是，日军干脆长驱直入，侵占了中国东北。

当然，日本方面也多少顾虑国际上的谴责，因此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案，现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——满洲国。1932年3月1日，伪满洲国正式成立，他们把满清退位的皇帝溥仪找了出来，担任国家元首。但是，满洲国政府的合法性没能得到国联的承认，1933年2月，国联以44票赞成决议，不承认伪满洲国。唯一反对票来自日本，他们对此表示抗议，认为这是“底线”，最后干脆脱离了国联。

以上就是“九一八事变”之后，国际联盟和主要西方国家的态度。

当国际社会的调停沦为拖延、列强的态度尽显绥靖时，中国东北的土地上，缺从未停止过反抗的呐喊。面对日本关东军的铁蹄对东北大地的践踏，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国人民用血肉筑起的防线——东北义勇军和抗联将士的热血早已证明：抗日这面染红鲜血的大旗，还得中国人自己扛！

——《“九一八事变”的背后》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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